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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安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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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安齋

李玄若今日也起了個大早,也去了朱雀大街,不過不同於年令儀陪徐諄購□□闈的一應用品,他是飽含怒氣去的。

昨日他聽了屬下匯報就氣得七竅生煙,晚上翻來覆去睡不好。

前腳剛差人把玉佩送過來,後腳又來了個表兄!

今日一大早更聽寢殿外低聲細語。

“年姑娘今日和徐諄上街了,王公公,殿下正睡著,不知要不要進去匯報給殿下啊?”

“殿下昨夜很晚才入眠,現下應還未起來……”

門外聲音雖低,可他自小練武對細微聲音很警覺,又因昨夜生悶氣顧而眠淺,所以一早就被這聲音吵醒了。

聲音沈地能滴水:“進來吧,孤都聽見了,給孤說說他們孤男寡女的哪兒去了?”

下屬匯報完,李玄若只覺得氣都不順了,隨便拿了身衣裳套上就出了東宮大門,獨自駕著黃驃馬,快馬加鞭直奔朱雀大街墨安齋而去。

王公公在身後緊趕慢趕,累的氣喘籲籲。

來到墨安齋時,李玄若正聽見徐諄的窘境,這樣一個男子怎比得上自己,心裏輕快不少,正幸災樂禍呢,又聽見年令儀溫柔小意地安慰、給他找臺階下,和對待自己無情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,臉更黑了,和畫像上的關公有的一拼。

身後跟著正氣虛的王公公察覺太子殿下渾身低氣壓,腿都軟了一半,心力交瘁。

“等等…”李玄若大步走進墨安齋,氣勢十足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砸場子的。

遇見情敵哪能輸了陣勢!

不合時宜的一句吸引了墨安齋裏所有人的目光。

年令儀見李玄若走進氣勢洶洶,心裏無奈…自己這才剛出門…這男人怎麽跟狗聞見骨頭似的,尋著味就來了…

心裏不滿面上不顯,仍然不情不願地俯身行了個禮。

李玄若也沒搭理她,沖著徐諄就問:“你是今年春闈的考生?”

徐諄打量著面前的男人,這男人看著年紀比他長些,也比他高了半頭,衣著隨意但看得出是嶄新的且用料名貴,頭上隨意用一根紫玉簪把頭發別起,全身氣度淩厲威嚴,看著不太好相與的樣子。

又見年令儀向他俯身行禮,便知道這人身份尊貴大有來頭。

當下作揖行禮,謙虛回答:“是,小生是年府的親戚,進京參加春闈的……”

“哦?既是考生才學如何?”李玄若牙齒裏擠出幾個字。

徐諄有些奇怪,自己沒見過這人啊?更遑論招惹過他?為何看起來怒氣沖沖的樣子,但仍恭謹回到:“小生不才,曾中家鄉解元,先正全力備考……”

李玄若沈聲道:“全力備考?那這春闈在即,你不於家中溫書,還不務正業上街瞎逛?”

年令儀聽這話皺了皺眉頭,這男人前世不是挺愛才惜才嗎?今日吃槍藥了?火氣這麽大?!

徐諄聽出這人敵對自己,但也是好性子道:“小生並非不務正業,只是上街購買考試用具…”

“是嗎?你既要參與春闈,便問問考考你。”李玄若磨了磨後槽牙,想刁難他,“你道當今朝廷人才選拔制度如何?”

年令儀聽了心知讓李玄若考問定只會對徐諄有益處,也便未出聲。

“那小生便鬥膽一說。”徐諄雖有些詫異這人問出這問題,但還是道出自己的看法,“當今科舉利於打破世家門閥壟斷,讓各地學子均有機會入仕,實乃朝廷一壯舉。”

“呵……”李玄若諷道,“只看到其中利處,那又有何害?”

徐諄啞口無言,低頭作揖道:“請大人賜教。”

李玄若見徐諄低頭,氣順了些,又想在離離面前賣弄一下,證明自己才學廣博,指點道:“朝廷科舉雖遏制世家大族壟斷,讓寒門貴子得以入仕,但因他們在朝內毫無根基,便只能依附於京官,這就致使師門關系盛行,派別林立,朝廷若不加以制止,新門閥也就成氣候了。”

年令儀看著徐諄,心中擔憂,生怕他被李玄若的一番話打擊地一蹶不振,這豈不是毀了個前途大好的人。

好在徐諄並未被打擊,反而驚喜:“多謝大人賜教,小生明白了。”

年令儀聽此放心了,心知表兄為人謙虛,能虛心接受別人的意見加以改正不足,好感更甚。

李玄若雖見徐諄謙虛謹慎也算個可造之材,本不打算繼續刁難了,但看年令儀一直盯著徐諄,不分給自己半點眼神,心裏剛下去的火又窩上來,嘲諷道:“哼,你怕只是個書呆子,你們鄉裏的解元是不是沒人可可挑才給了你!”

徐諄聽了這話,神色難看,心中自卑如潮湧來。

旁邊的小二聽了,也嗤笑出聲,因為時辰早,鋪子裏就只有年令儀和李玄若兩撥人,故而笑聲在鋪子裏格外明顯。

徐諄的臉色更難堪了。

年令儀見這情景,怒目而視始作俑者,聲調擡高:“是,表兄才疏學淺,自然和您這種自幼名師教導之人無法比!”

李玄若不可置信,離離竟然為了別的男人吼他!!!

心中五分委屈四分憤怒,只餘下一分理智,也不管在什麽場合和自己的身份,委屈道:“你竟為了個剛認識兩天的人吼我!”

年令儀聽了這話心裏很不是滋味,但轉念一想這男人對表兄說話也太難聽了些,也就不覺得自己有錯,只轉頭沖著徐諄道:“走,回府!不用搭理他!”

說完也不管李玄若作何表情,轉身出了門。

青黛青綠在旁目睹這一場混亂的局面,讓自家姑娘一聲吼醒了神,連忙拿起買好的應試用品,又拽了呆站在一處的徐諄一把,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地回年府去了。

只留李玄若一人站在門口,在二月的料峭春風中蕭瑟。

還有一個王公公愁眉苦臉地把自己藏在門後,只盼著主子看不見自己。

李玄若好久才緩過來,臉拉得比驢臉還長,不爽的氣息讓人靠近他十丈以內就能感覺到。

李玄若這一回神,就註意到了正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店夥計,沈聲問道:“掌櫃的呢?”

店掌櫃因為曾去華家報過賬,有幸識得太子殿下,本躲在一邊明哲保身,現下不出來也不行了。

於是出來叩首:“草民見過太子殿下。”

那小夥計懵了,腿一軟也跪倒在地。

“華家就是如此管教下人的?”李玄若冷哼一聲,劈頭蓋臉,“讀書人不論學問如何、有無功名在身,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店夥計能折辱的!”

李玄若厲聲道:“你就去稟報華丞相,看他如何給孤一個交代!”

說罷甩袖而去,王公公急忙跟上。

……

華府,書房。

屋子裏華丞相坐在主位,旁邊站著華家大爺,華府管家和墨安齋掌櫃站在下方。

華丞相聽到掌櫃的匯報心下了然,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,吩咐管家:“去把那小夥計處置了罷,扔出京,別傷了性命就行……”

“還有,今後讓華家的人低調行事,別那麽張揚,尤其是那些旁支親戚,少在外面作威作福。”

管家領命而去,墨安齋掌櫃也聞令退下。

一旁坐著的華家大爺一聽這話坐不住了,憤憤道:“太子那毛頭小子如此折辱我華家臉面,父親還要縱著他!皇後娘娘自幼養育他,您自幼教導他,他竟不懂得半分感恩!若他登基,豈不是要讓我華家脫掉半層皮!”

華丞相擡了擡眼皮看著自己暴跳如雷的兒子,恨他不爭氣:“你還當他是個能任你揉捏的無知小兒嗎!他現今手握大半個朝廷,陛下又正把手裏剩餘的權利過渡給他,他離登基就差一個名頭了!”

“你當他今日讓人傳的話是白說的?他不滿華家之人跋扈!不滿華家專權!他不滿華家壟斷科舉!不滿世上讀書人只知華家而不知皇帝!”

華丞相看著兒子不爭氣的樣子,羞怒自己怎麽就生了個這麽個東西出來,若是皇後娘娘是個兒子,那華家也算後繼有人了,自己的衣缽也有人傳承!

最終憤恨化成一句嘆息,兒子這樣愚蠢,待自己百年之後華家能守成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,怕就怕連守成也守不住,這偌大的祖宗基業就要毀在這個逆子身上了。

“這麽說你明白了嗎?你少和太子作對,自古哪有臣子和皇家作對能討到好的!”

華大爺聽了父親的一番話,雖平靜了些但仍情緒激動,心裏不滿父親的說教,嘴硬:“二妹乃中宮!對太子是實打實的養育之恩!太子還要稱您一聲外祖父,稱我一聲舅舅,諒他也不敢如何!”

華丞相看著兒子的蠢樣,險些氣背過去,抓起桌上的茶盞狠狠扔向華大爺:“蠢貨啊!太子若不是看在皇後的養育之情上,如何肯敲打咱們!他那樣一個心思深重的人,就今天科舉那番言論怕是故意讓那掌櫃的傳給我!他本就對世家壯大不滿,華家若再不知道收斂,以他那冷厲的性子,怕是就等著拿我們華家開刀了!”

見父親氣得如此,華大爺也不敢躲,挨了一下有些羞愧,不說話了。

華丞相最終萬般惱怒只化成一句嘆息:“罷了罷了!和你說也只是對牛彈琴!派個人進宮告知皇後一聲,讓她安撫安撫太子…別讓太子和華家離了心…”

華丞相閉眼平靜氣息思索片刻,再睜開時眼中一片精明,吩咐:“還有,今天太子甚是反常,那墨安齋裏是還有年家的那個小姑娘吧?讓人多註意點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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